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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希望明天的上海――
如廁不再成為作家的話題 日月譚
20世紀50年代初,絕大多數(shù)的上海家庭不說沒有獨用的衛(wèi)生設備,連公用的抽水馬桶都很難被普及使用。本地房屋和老式石庫門建筑的家庭,一般都是使用馬桶,即使是市中心熱鬧區(qū)域,方便事都很難堪。在使用馬桶的民居,每天水火之急是開門后的頭等大事。里弄中的公共廁所前排起如廁者的長隊,是老式里弄民居中的普遍景象,更何談半夜三更遇到如此這般的尷尬時刻。那時,一家一室的時代,房間中攔出一個放馬桶的角落,私密性當然無從談起,只是靠著上海人老派的尊嚴與矜持,多少年來,大家就這樣心照不宣地維持著生存的最迫切需求。 由于,有諸如此類的不方便,以至于在那個時代,去人家屋里作客,要將方便牢記在心頭。量出為入地喝水品茶是基本常識,客人入座沒多久而談興方起,已經(jīng)要起身告辭,大多數(shù)就是因為有無法排遣的“隱憂”。一位外省作家如此回憶他在上海做客的情形:“年輕美貌的女主人把我迎入狹小的屋子,用自己炒制的瓜子款待我。她在寒暄了一陣之后,突然走入一米遠的簾子后面,隨后傳出了近在咫尺的清亮的尿聲。須臾之后,女主人一邊系著褲帶一邊走回到桌邊。她的舉止沒有絲毫的局促與尷尬,倒是我的面頰因隱秘的欲望而感到發(fā)燙……” 學者、文化批評家朱大可談到昔日上海的日常如廁風情時,也不免記憶猶新:“都市居民的排泄物的收集、便器的清洗,是一項不可廢棄的重大事務。從當時上海最高的摩天大樓國際飯店的窗口,你可以清晰地聽到這種聲音,當太陽初升在黃浦江上時,它們就回蕩于以南京路為核心的排屋區(qū),猶如成千上萬人的生理性晨禱。這就是上海早晨的偉大標記。群眾衛(wèi)生運動啟動了紅色黎明。那些有節(jié)奏的刷洗聲是都市時間和節(jié)律的隱喻?!?br>在上海如廁之難,還使得江蘇作家葉兆言創(chuàng)作了小說《關(guān)于廁所》。其中,有個真實的細節(jié),一位叫楊海齡的女青年,在上海逛商場時內(nèi)急。商場廁所少,該青年排隊等候,最后忍無可忍,在眾目睽睽之下尿褲了。她覺得自尊心嚴重受損,當時的她選擇了離開。她離開了家鄉(xiāng)那個自然條件優(yōu)越的城市,到了北方一個氣候等各方面條件都差很多的城市工作。她認為尿褲之后,她無法再面對那些熟悉的面孔。 上海學者余秋雨的《行者無疆》中,記述他在瑞士走訪愛因斯坦故居的感受時,不經(jīng)意地就寫到了廁所:“在故居里轉(zhuǎn)了兩圈,沒找到衛(wèi)生間,開始為愛因斯坦著急起來。怕他也像當初我們住房困難時那樣,與別人合用衛(wèi)生間。這種每天無數(shù)次的等待、謙讓、道謝、規(guī)避,發(fā)生在他身上是多么不應該?!奔词故亲叩降厍虻牧硪话耄虾H诵睦砩衔羧杖鐜凹w記憶”,依然會在他的潛意識中浮現(xiàn)。 進入21世紀后的上海,馬桶逐漸淡出視野,居家生活的“方便”也開始走向方便。但是,昔日文人筆下的上海如廁難堪的講述,已經(jīng)成為上海人的一種恥辱。因此,我希望明天的上海,城市發(fā)展的諸般事情中,首先考慮公廁的普及,讓如廁不再成為作家的話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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